世外桃源 黑五类分子及子女眼中的0702工地

秦地人

世外桃源  黑五类分子及子女的0702工地
: M6 w- ]0 ^& h                      董 启 民

$ H' p6 {% r" q0 G! S3 j世外桃源，乃是晋代著名的大诗人陶渊明在其传世之作《桃花源记》中描写了一个与世隔绝、没有战乱的安乐而美好的地方。现在则指不受外界影响的地方或幻想中的美好世界。
. n/ Y7 \6 B8 j, ^# R/ E0702工程则是冰天雪地、餐风露宿、依靠两只脚、一双手和简单工具的筑路工地。其参与工程的农民工艰苦是肯定的、伤病是难免的、死亡也是可能的！
: b4 i% X2 s/ `: E6 ~7 F% d& m这么一个可怕且恐怖的地方怎么又是黑五类及子女的“世外桃源”？
* a# W  D7 i; o' _" F0 S# h参加0702工程的农民工中，黑五类分子及子女人数比较多，其比例远远大于其家庭人数占生产队人口的比重。在我们村就有高成分亲弟兄两个同时参加的事例。牛东一队更甚，20位参加者就有11位黑五类子弟。
2 _3 H; u5 ~7 |/ N( V. R0702工程开工正值黑白颠倒、人妖不分的文革中期，阶级斗争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当时盛行的就是大抓阶级斗争、大批判开路，这些运动其首当其中的就是黑五类分子，先是拉倒主席台被斗争批判，然后就是触及皮肉的“教育”。当然其家庭成员也往往难以幸免，时时波及其中，有时还有“陪斗”的现象。
当时黑五类分子及子女，不仅在生产队干最重的活，工分却不是最高。其承受的被侮辱、被打骂的程度，超乎常人想象。不平等不公正的待遇，尤其是精神压力更是重之又重。用身力疲惫、身心交瘁来形容倒是恰如其分。极大的精神压力导致好多脾气耿直的黑五类分子自缢而死。
0 R1 E: w+ l: W* w/ [7 T美国第16位总统亚伯拉罕·林肯先生，其在1860到1864年的任期期间，主导废除了美国延续了三百多年的黑人奴隶制度，颁布了《解放黑人奴隶宣言》，开创了美国不分人种、人人生而平等的自由先河。美国南北战争中，参战的黑人高达30%，在为美国联邦统一的后期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在林肯政府颁布的《宅地法》的感召下，黑人的生产积极性更是得到了极大地释放，国家的生产力也得到空前发展，使美国经济从崩溃的边缘回到正常发展的轨道。林肯先生因而成为美国历史上惟一的一位口碑最好、零差评的总统。
美国开国230多年来共有48位总统，其中的亚伯拉罕·林肯和乔治·华盛顿、托马斯·杰斐逊、西奥多·罗斯福被誉为美国历史上最伟大、最杰出的4位总统，他们的头像被雕刻在位于美国南达科他州的总统山上，供后人世代瞻仰怀念。
, X* Q2 _; Q+ }$ d7 n我国的开国领导人胡耀邦先生，因在改革开放初期，大刀阔斧地为黑五类分子摘帽平反，取消成分，彻底解除了建国以来57次政治中，强加给400多万人的精神枷锁，形成了人人平等的社会制度。也被人们誉为“中国的林肯”而名垂千古。
; ~! d3 n. j* w8 W记得笔者看过一位瑞士世界著名的制表工匠写过的一篇文章，称其在二战时期被德国纳粹监禁，尽管纳粹提供了比他在瑞士高级很多的原材料、工具以及十分奢华的生活条件，但不知什么原因，其造出的手表就是质量不好，感觉连在家庭简陋条件下的产品都不如。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没有轻松愉悦的心情，一流的原料，一流的工具，一流的环境，也难以造出一流的精品。
世界著名的犹太人，奥地利的西格蒙德·弗洛伊德，世界精神分析学派的创始人。其在晚年的研究中，更是肯定了精神与效率的关系。
; q7 |  S4 {' e+ ^3 Y6 R: t五竹营的0702工地没有开展大抓阶级斗争的运动，营造了平等和谐的劳动氛围。这要感谢知识分子出身的五竹营营长唐凌震先生怀柔、开明、睿智的工作作风。唐营长深谙心理与效率的正相关关系。清楚意从心起、留人留心的道理，明白心理愉快舒畅、工作效率倍增的作用。
0702工地的环境艰苦，加之劳动强度很大，在五竹营阶级斗争、成分之论很少提及。开会的次数很少，就算偶尔开会，也是解决生产、安全问题的务实会，不存在小会敲打、大会批判的现象。这样一来，平时的精神压力也释放了很多，深感公平公正了许多，也深深地体会到被人当人看、人与人之间平等相处的可贵。被人信任、被人尊重的感觉油然而生，干活的效率也自然提高了很多。
6 Y7 \! B$ j! g. g" V对于因为艰苦而“跑路”的个别人，笔者清楚地记得，不知是韩东还是韩西的一个连长，在一个公开的场合说到：对于“跑路”的人，应该召开全营的批判大会，搞臭他，让他将来连媳妇都找不到！唐营长则认为，艰苦的条件下，年轻人犯错误都是难免的，以批评教育为主，不能一棍子打死，更不能影响一辈子。
7 }2 V! i( I& @所以五竹营对于“跑路”人，都是通过捎书带信要求其再来。来后也是既往不咎，好好继续干就行。
: B5 l# [2 b5 ?& t% B牛东营一个地主出身的贾姓年轻人，因对于营教导员空喊极左的政治口号讲话，批评了一句“挂羊头卖狗肉”，而被大会批斗。另一个孙姓的也是地主成分的年轻人看不过眼，仅说了一句，“这话说得对着呢！”，更是惨遭连续7、8个晚上的全营600多人的大会批斗。最终导致这个孙姓年轻人被逼疯，神经错乱精神失常，丧失劳动能力，终生未曾成家！孤独一人，凄惨一生，早早离开人世。
7 A! w# f& Y( ?+ ?如果此事放在五竹营，大概这个孙姓年轻人，也会和我们一样，沐浴改革开放的阳光雨露，尽享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这事用一句“时代产物”来解释，恐怕难以服众。这事为什么发生在牛东营？究竟谁之过？谁之罪？值得我们深思、反思！
我们村的段乐义，也是因为家庭成分高而入赘我们村的贫农人家。0702工地爆破用的易燃易爆雷管，需要人工背送到板房子的户县指挥部，该任务由五竹营一连负责完成。当时规定背送雷管的人必须是贫下中农、共产党员、共青团员。而共青团员必须是团支书或团支委。
在营部遴选背运人选时，唐凌震营长慧眼识珠，指名要段乐义参加。当时就有人就针对段乐义的情况提出不同意见，唐营长力排众议，坚持己见。后来又是唐营长亲自找到段乐义谈话，段乐义看到其不符合要求的条件而产生了畏难情绪，但在唐营长“我信任你、相信你！你去我才放心！”的鼓励下，段乐义信心倍增，斗志昂扬地投入到背运雷管的工作中去。
# t8 K5 E9 u0 l. C# E9 c  l) _' Z第一次带队的是连长石敬嘉，但因年事已高，连续4天一趟的劳累后深感身体不适。从第二次开始，唐营长又指定段乐义带队，每次8人4个背夹，连续背运了3次，长途跋涉12天。顺利完成了雷管的运输任务，受到了上级机关的表扬嘉奖。
0 L( s* w7 a% }- R+ P2 J0702工地还发生了多起“不让表扬、不能表扬、不敢表扬”的奇葩事和荒唐事。城关营一位60多岁的地主分子，为了逃避在家整天被批判斗争的噩运，主动到0702工地出力流汗。营长看到其年长且干活卖力，要求写表扬稿，这位地主分子考虑到自己的“特殊”身份，也客气地谢绝了。
渭丰营一个60多岁的地主分子，因为劳动卖力，受到来视察的县指挥部领导的亲切问候，并要求营部写表扬稿表扬。这位地主分子真诚地说到：我是解放后第一次听到领导表扬，很知足很满足，也很高兴！表扬稿就别写了，免得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特殊的时代特殊的身份,所引发的特殊事情。这不知是谁的悲哀？个人？工程？国家？社会何时还百姓一个公平公道？！何时给世间一个郎朗乾坤？！
笔者也曾和同为地富子女的多位好友探讨过为什么在0702工地，黑五类分子及子女都是“坚守”乃至“固守”工地的意志“坚定”者。倒是一位亲历者一语道破天机：0702工地虽然出的牛马力，一是出力的人很多，包括哪些营连干部，咱心理也平衡；二是在出力流汗的同时，不用看那些“哈怂”的眉高眼低，不用平白无故地受气，所以还是愿意待在0702工地。
这和逃离0702的“逃跑”者相比，岂不就是为了精神愉悦，而另择体力劳累的另一种“逃跑”。这种其动机和方向完全相反的“逃避”，不正是为了在0702这个桃花源中，不受外界干扰、影响；免遭斗争、批判；追求安乐、美好的精神轻松、愉悦！
显然，0702就是黑五类分子及子女现实中最美好的世外桃源！
7 c+ i) ?. F# s: h. V* |尽管这种精神的轻松、愉悦和美好，有几分阿Q的无奈和苦涩！也有几份荒诞和讽刺！但我们还是认为：0702，就是我们这些黑五类分子及子女祈盼的桃花源！
; k5 j8 S, c) H* I  q0702！我们深深爱着你、也时时怀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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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9月24日草就于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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