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贾平凹的新作《秦腔》——和水力先生《自乐班》

靳应禄 · 发表于 2015-10-11 06:36:13

本帖最后由靳应禄于 2015-10-11 06:44 编辑

水力先生的《自乐班》（文与画）有内涵，非常深刻；有张力，十分震撼。其跟帖说“谢靳先生盛赞，自乐班才是泰腔戏的正确位置，只有生活才是艺术存亡的关键。先生是才高心朗之人，必是有深入体会”——说在下“才高心朗”谈不上，“有深入体会”还差不多。不空口说，有多年前写的评论文章为凭。

评贾平凹的新作《秦腔》

文/靳应禄

央视的《实话实说》其所以备受欢迎，就是因为其说的是大实话。我喜欢《秦腔》，首先是因为这本书是实话实说。

一、农村改革的纪实

由于我有北方农村生活的经历，虽然已跻身城市却仍与农村有着密切的联系，熟知农村的点点滴滴，所以读起《秦腔》来觉得很是流畅，对书中所描写的故事以及风土人情、方言俚语感到格外亲切。

小说《秦腔》描写的是北方农村改革初期（这是中国经济体制大变革的开端）的社会现实，农村的现状如由于生产资料的涨价而导致农民增产不增收、农民交不起税费、不切实际但却又合乎“潮流”的毁田建大市场、教育和医疗的滞后、计划生育和法制建设的真实再现以及随着改革开放之风而带来的一些副作用等等，其真实程度简直就像一部农村改革的纪实，亦像一份基层组织和农民的调查报告。从中可以看出作者对农村改革的忧患意识。哲语有“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种忧患意识在“摸着石头过河”的改革大潮中自然有着非凡的意义。谈到忧患意识，我自然而然就联想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来，不由得对作者肃然起敬。无庸讳言，我国的农村改革仅仅开了个好头，也就是说，长期建设如何搞？乃是一个十分沉重的话题。

二、人性的大实话

说到《秦腔》的笔法，简直让人耳目一新。作者不愧鬼才（这不是鄙人的发明，早有此“封号”）。贯穿全书的主人公“引生”这个人物的塑造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因为只有引生这种半癫半疯的人才能冒大话、吐狂语，才能做出“疯疯癫癫”的事，其实引生一点也不癫，他是真情流露，是原汁原味的人的本性的真实表现。而人类除了酒醉和呓语外，在公众场合什么时候能做到真情流露？所以作者就让引生背了个“疯子”之名，不如是，引生的一些过份言语和行为（即常人认为的隐私）就无法理解了，不如是，读者也就无法看到人类真实的一面了。贯穿全书的引生对白雪的畸形恋情看似不可理喻，而事实上生活中不乏其人其事，爱恋自由嘛！而小说在前半章就对引生作“自残”的情节安排可谓有“点睛”之妙，因为只有痴人才能干傻事、蠢事，即使自残了，却仍然痴心无改，也可以说白雪是引生生活乃至活着的精神依赖。在情节处理上，小说没有落入常规的以悲剧为结局的巢臼，很有创造性。正是由于自残，也才使得引生对心仪的白雪的想入非非有了个限度，而成为一种秘密的“护花使者”。这是一个人爱的权利，尽管有点儿变态，但它毕竟也是爱神这棵大树上的一片绿叶，谁也没有权利拒绝之。

看完《秦腔》好多天了，在我的脑海里，引生的影子却挥之不去，连我也觉得奇怪。是的，引生这个不起眼（何止不起眼，简直是无足挂齿）的小人物，除了让人同情外，他的毫不掩饰的爱和憎、朴素的知恩图报，憨厚的任劳任怨，皆为其平添了几分可爱。起码他的心地是善良的。在邪恶飙升的现代社会，呼唤人心的“本善”和“纯真”，这大概也是作者内心的呐喊吧。

三、秦腔扫描

再说书名。分明是一部北方农村的改革史，为什么偏选“秦腔”做书名呢？愚以为除了将秦腔音乐贯穿始终外，还有一个蕴意那就是秦人的腔调、秦人的声音，秦腔即秦音也，一词两用。书中除对秦腔作了扼要的介绍外，又直白了秦腔音乐的现状：生存艰难，亟需改革——这亦是一个发人深思的大实话。秦腔这个古老的剧种，在广阔的西北农村（存在形式是业余或自乐班）基础浑厚，朝气蓬勃；但在城市（存在形式是专业剧团、大剧院）观众寥寥，生计艰难，何以如此？年轻时以一次角色成名的演员已经老迈、力不从心、名不副实了却仍然“名”压群芳、“占着茅坑”的事例切中了时弊，折射出体制改革（顺应事物的发展规律）的迫切性，自然给人以启迪。其实道理太简单不过，那就是民间的东西就不能离开民间。以鄙人之愚见，文艺产生于人的喜怒哀乐，离不开人的喜怒哀乐，自然就应为人们的喜怒哀乐服务，只有真正的扎根民间，才能有旺盛的生命力，云南的丽江古乐和陕西的长安古乐历久不衰便是例证——这当算是笔者的实话实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