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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柴记 C S3 I) I* m' a0 Q
坤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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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M7 q+ C. v; @6 ?' c6 I 1968年左右,随着文革的深入开展,人们的生活愈加艰难。上学路上,隔不多日,总能见到一位衣衫褴褛的农民拉着一具尸首走过大街,其哀伤面容惨不忍睹。一问,都是上山砍柴失足的可怜农民。
. B/ _. x* T$ c5 X$ d 人常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无柴之炊”巧妇就“能为”了吗?坤乾和许多人一样,都遇到了这个难题,家里实在无柴可烧,听说四爸和七爸准备上山砍柴,母亲便让坤乾一起去,以便有个照应。& C! Z% Y; N6 q6 x1 f1 S2 l
临近寒冬腊月,怀揣几块干馍,拉上借人家的架子车,叔侄三人一块上路了。
$ x Z& j" y2 a. o: r7 @/ n! \% c9 T 过了土门就进入了涝峪。一路前行数十里,两旁山岩白石裸露,光秃秃的,原来满山的翠绿,现在都被捷足者剥了个净光。
- t, C4 s/ }0 i5 s3 ~, ` c" v 漫过脚踝的积雪,加上逐渐上行的山路,一会儿棉袄内就冒出了腾腾热气。四爸边走边讲述他过去在汉口驻军的奇闻轶事,逗得他俩哈哈大笑,脚底下也似乎轻快了许多。
* {5 `7 }9 H7 w) \% c7 a4 e 傍晚,叔侄三人走进了沙窝子的一家“旅店”,他们挤在一个炕上,一夜无话。
! |$ s+ t* u; D4 Q 天刚透亮,四爸叫起两人,顺着附近的一条山沟爬将上去。一直到山顶,才看见稀稀落落的青冈杂木,藤蔓缠绕其上,它们大都胳膊粗细,弯弯曲曲扎根于石缝之中,透出一股顽强的活力。 F; Q) W% c; h- v* m& m. Z
三个人分别占据一片杂林,砍将起来。一时间斧声叮叮,木屑与积雪共舞,汗水与碎叶齐飞。砍下数十根树枝后,抬头一望,下坡不远处有一棵粗壮的大树进入眼帘。坤乾心中一阵惊喜:砍下这棵树就可以满载而归回家转了。于是小心翼翼向下摸去。岂不知脚底雪下竟是一条冰溜,刚搭上脚没下几步,只听“哧溜”一声,整个人顺着冰带向下滑去。坤乾一颗心立时提到半空,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完了!”. ^ K7 D; O/ B: i# n# e
恐怖的地心引力犹如猫戏鼠般耍弄着它手中的玩物:抓着一根小树枝——断了;扒上一块尖石楞——滑了。脑中一片空白,手脚仍作着徒劳的挣扎,溜着溜着,眼看离冰带的断头愈来愈近。
1 n- i6 C% k% a" I* {: i “四爸”,一声悲鸣惊起弯腰正在砍树的四爸,远处的他无奈地楞在那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坤乾向下滑去。$ U9 j( P+ Y' v5 J0 z9 n6 f
离那棵他企图征服的大树愈来愈近,快到树跟前时,求生的本能使他狠命一蹬,扑上前去,抱住树干,死不松手……# [$ d) ^ T! W$ p
坤乾瘫坐在树旁,冷汗湿透了棉袄。探身向下望去,一阵眩晕:壁直的山崖下垂数十米,远处的树木犹如盆景,随风摇曳。
* O$ \. x9 x1 w. I6 t6 f) h “仲斌!”,四爸的喊声惊醒了他,抬头望去,一股粗绳从四爸手中滑了下来。抓住绳子,坤乾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硬是让四爸拽了上去。4 r9 f) t+ K- }) K* C
一上平处,腿肚子拼命乱颤,站不起来。四爸灰白的脸色也明白无误地告诉坤乾:他确实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 b1 \- N8 Y9 J* E 四爸一看情况,知道坤乾无法再砍柴了,他给他安排了一个新工作:将两人的柴顺山沟一段一段的向下扔。到了黄昏,两人的柴都搬运到公路边,四爸将自己砍下的一些树枝慷慨地分给坤乾一些,三人一同下山了。! ~) ]% l( o4 i$ c; T
到了新栗村,母亲竟然摸黑在路边候着,俩人拐进了一家饭馆吃了两碗泡馍。坤乾觉得这是他一生最香的一顿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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