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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来石
}! G3 n, _! h) k8 N) A1 o 只要有人提说刘晓涵老师,大家就叹息:“可惜了,那一笔好写。”
2 s4 K; Y6 ?1 a 2003年秋,我来户县职教中心来任教,当时和大家很陌生,几十年在苍游,没挪过窝,这里的同行不认识几个,更缺乏了解。职教中心牛东校区近百人的教师队伍里,有位年龄大的老师,常在报栏前专注地看报纸。我也喜欢看报,就和他常在一起。我看的栏目主要是副刊,消闲。这老师清瘦,个头不高,目光有神而犀利。特别突出的是他与众不同的衣着打扮,他时常穿一件黑色的对襟布纽扣上衣,脚登双老式圆口黑色的千层底布鞋,这在二十一世纪的校园中绝无仅有地罕见,这行头使他显得简约而古朴。看见他,我脑海里常常浮现电影中的旧中国拿刀的团丁,觉得好笑。回家告诉妻子,她说:“那肯定是刘晓涵刘老师。我上中学,他就是那身打扮,和其他老师不一样。他书教的好,认真一丝不苟,化学教的好的很。人严厉,批评学生点滴不漏,不给面子。学生都怕他 ,他的课从来没人捣蛋。”
: R6 l) W0 ^/ T& ~0 y7 C0 | 吴正龙老师说,有一年学校组织老师到华山华清池等地去春游 ,半路上出租车嫌不划算,把这一车人要“倒卖”给另一个车,大家不同意,双方发生争吵,有青年人火气大,眼看就要打起来。我下了车和人理论,刘晓涵老师也下车,刘老师人点点虽小,但言之有理,先声夺人,一身武把式的装束,对方眼瞅着摸不清水深水浅,被吓退了。
% {* V) N! l* s5 q* Z7 J# ?# a, r 刘老师是我到职教中心最早接触的人之一。我们在一起,很少说话,常常各看各的报。偶尔说一半句,也是新闻,他很关心国际国内新闻事件,从不议论学校是非。几句准确的评判中,知道刘老师有独到的见解,敏锐的洞察力,渊博的知识。有一天下午,刘老师来报栏前,老远就听见唏嘘,手捂着半个脸,说:“刚才一个学生,碎崽娃子踢足球,端直直地踢到我的脸上,把我打了个趔趄,差点把我碰倒了。惜乎要了我的老命。”我说:“刘老师,要紧不?不行,赶快到医院检查一下。” 他说:“停一会再说,不行,再去医院检查。现在老了,也没了火气。” 刘老师捂着脸,在报栏边继续读报。9 D c$ F5 L6 c* V# Z! a6 Q3 u
职教中心校建,住房紧张,学校安排俩老师住一个房间。我在办公楼三层单独住一个房子,小儿子在隔壁牛东初级中学读书,与我住一起,我以为学校照顾我们爷俩。刘晓涵老师家在学校西边的韩五桥村,距离学校一里多路,他吃住在家。有一次刘老师来我对面,和喜欢书法的杨龙老师切磋,杨老师上课去了,刘老师转到我房子聊天,我才知道学校安排他和我一起住,他知道我儿子在隔壁读书,几个人住一起不方便,就主动把铺盖搬回家。刘老师说:“多跑几个来回,就当锻炼身体呢,再说老了,几年就退休了。” 我内心充满了感激。
2 F. l0 N: M% w) }9 }1 G- h6 ` 刘老师有一笔好写,是我从对面杨龙老师的废纸堆里发现的,其实老教师都知道。杨老师天天练毛笔字,废纸纸张堆了几尺厚,桌面有几张刚劲潇洒别具一格的行书,一问才知道刘老师随便写的。杨龙老师从床下拿出刘老师给他书写的六付条幅,是完整的《岳阳楼记》,说这是给即将新盖的楼房客厅准备挂的。杨老师讲,有年西安来了一位商人,找到刘老师家,要求刘老师给他写字,每幅给几十元,刘老师写多少他要多少。但有一个条件,落款不能署名刘老师,必须按照商人的要求署名,刘老师坚决予以拒绝。以后那个人还提着礼来了几次,刘老师仍然没答应。商人很扫兴,拿走了刘老师一踏宣纸练笔。杨老师说:“刘老师讲,写一副字我得到几十元,署名贾平凹,你卖一万元,挣昧良心的钱不说,还毁坏了我的德行。”# w" a: g& ~7 u: D1 E+ ^7 |5 f
我也想请刘老师写一二副字,但总没找着机会。刘老师退休后,几次都我说到刘老师家,索要他的墨宝,但始终没去。刘老师退休一年左右,听说身体欠佳,就更不愿去打扰,一推六二五,终成憾事。有年春节前夕,刘老师在户县钟楼广场挥毫写春联,四周人山人海,我远远地望着给随行的说:“那是我学校的退休教师!”
/ c9 c$ S$ C8 H9 q7 v3 W 后天就是2015年元旦,学校搞一年一度的元旦书画展览,备课室里大家写毛笔字画画。看见墙上刘博老师贴了几年的两副宣纸,没署名的刘晓涵老师的酋劲随笔,都又感叹曰:“可惜了,刘老师一笔好写!” 刘老师退休的第三年因病去世,他的墨宝绝不逊色于一些书法名家 以至大家,但除学校老师和他乡党外,人们知之甚少,作品流传不多。其实,我觉得:我们更可惜的是他的人,以及独特的人品与精神。 , ~8 k% y; E8 D7 M1 Y" W; b, c
2014年12月30日中午初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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