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冲出重围

靳应禄 · 发表于 2013-6-12 08:06:17

本帖最后由靳应禄于 2013-6-12 08:21 编辑

冲出重围

开往郊县的大巴车上，除了两个售票员外，就我一个乘客。看得出，她俩是师徒关系，由于服务对像只有我，彼此间很快就聊熟了。

途中不断有人上下车，两位售票员笑眯眯的，态度挺好。可是，不长时间，却接连发生了两次不愉外：两个乘客分别在下车时忿忿不平地称售票员多收了他们的钱。只见售票员举着贴有票价表的售票板，不无真诚地说：没有多收，这上面有价，不信你看。

又上来一位乘客，到q镇，递上5元钱买票，售票员找零1元。该乘客说她常乘车，知道价，应找1.5元。售票员指着票价表作解释：票价3元，外加1元燃油费，没错，不信你看。见售票员认真又诚恳，该乘客便接了钱，已不打算再说什么，却见票板已伸到面前，遂顺手接过一看说：票价表上分明是2.5元么……售票员说其不会看，其说售票员看错了。两厢各持一词，互不相让。

初，包括我在内，众乘客对收多收少虽耳闻目睹，但由于是中途，没有参照，不好评说，自然听之任之。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分歧已十分清楚，并且仅仅是个十分简单的技术问题——答案只有一个，标准就在面前，无论是谁，只要愿意，都可以当这个裁判。

这位乘客就坐在我的身旁，其每说一两句话都要瞅瞅我，显然有希望我能说句公道话的意思；而售票员与我已经熟悉，亦不时对着我的目光。看来，我不出面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再说，那个票价表是仿铁路票价表的格式印制的，我常乘火车，对其太熟悉了，我绝对能当好这个裁判。于是，我说让我来看看——相信相持双方是欢迎的，因为她们都认为自己没有错。

我一查表，是2.5元——乘客所说是对的。

车厢内顿时鸦雀无声。售票员虽没面子，却什么也没说，马上退了0.5元。这位乘客也没有得理不让人，扭头谢我。我有些不好意思，说不用谢，并替售票员打圆场，说其是新手，车在颠，看不准，瞅错了行子……

孰料我后边座位一位戴眼镜的小伙站起来要票价表说让他看，看罢喊明明是3元么！并厉声质问我：你是怎么看的？

车厢炸锅了……
我落了个脸红，陷入了难堪。

见有人支持，售票员也来了劲儿，话题被重新拾起，坚持她没做错。

众人的目光全投向了我——我一下子陷入了重围之中。

接下来的问题是售票员肯定要收那0.5元钱，乘客则完全可能拒交，引发吵架甚至打架不是没有可能。世上很多事的发展往往都偏离了初衷，这个隐忧今天也存在——事态难以予料。

乘客议论纷纷，却没人再站出来——他们，有人不懂此票价表的格式，不会看；有人不愿看，事不关己嘛；当然，也有人不敢看……一位乘客下车前撂下一句“官勉话”（方言。虽远水难解近渴，却非常有道理的话）：翻翻数学书上座标怎么看不就明白了。

真让人啼笑皆非。斯时斯地，“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的老话油然浮上我的脑际，但这句话我绝对不敢说出口——讥讽他人会激化矛盾的。我脑子里想的是q镇将到，身为当事人的乘客下车若受阻怎么办……

吵，不会有结果；骂，不可取。情急智生，我站了起来笑着但却有意提高嗓门问这位戴眼镜的小伙：你敢不敢打赌？我若说的不对，按所退的钱数，我赔一百倍——我面带笑容是为了缓和气氛，我如是说有两个含意，一是显示了我胸有成竹；二是责任由我承担，让我邻座那位乘客能顺利下车，避免争执扩大。乘客中有人附和，但这位小伙没回应，不一会便下车了，从其下车时与售票员的对话内容可以看出原来他们是非同一般的熟人。难怪呢！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靠“赌”使意外终未发生，值得庆幸。但售票员并没让步，是非尚未分明，我的处境虽无危险却依然尴尬，我得继续“突围”。我向售票员提议到终点站让她们公司的老师傅来裁决——由于我在前面说过认识她们的站长，所以我特别强调说不见站长，这样一来，她俩不得不同意。

车进站尚未停稳，司机说：那不是站长？便喊：站长，有乘客想见你。我朝外瞅了一眼说：背身咋不像？算了，咱刚才不是说不见站长么……奇怪，司机不但不听，嗓门反倒更高——我明白了，司机是个央三（方言。思维新颖或善施奇招的人），听我那么讲，认定我吹牛，在烤我呐！其实我很坦然——因为我一句假话没说。倒是售票员有些紧张。

站长微笑着登上车来。我问：你是站长，××呢？站长徒生伤感，不无遗憾地说：很可惜，×站长病逝了……

言归正传，我指着票价表让站长查z村到q镇票价几何，站长上下左右利索地划了划说2.5元，这时才问怎么了？我叙说了在车上陷入重围的事。售票员又是道谦，又是感谢。我说道谦倒不必，感谢却是应该的，否则，你们还会和乘客吵架。售票员下车后，站长说其是新手，不懂。我说师傅也不懂，根本就教错了。站长笑了。说师傅也是新的，早上车几天而已。这位和蔼可亲的站长向我表示谢意，并说他们一定会加强培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