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狼

南山夜话

在秋雨沥沥的季节，突然听说九龙山出现了狼，于是便想起了老家的南山狼。
九龙山属于南山一段，直上可达九华山，原本无九龙山之说，因开发成了墓园，为招徕生意，于是就有了附带阴阳风水之说的九龙山。九龙山属于南山的边山，尚且不入浅山之流，与村庄差互。然而竟有了狼，不免使人惴惴然，开始相信祥林嫂说的“春天里怎么会有狼”之说是不可信的。
春夏两季无雨，高温不分昼夜，今年天气愈发得异常了。熬过了非人的赤夏，便开始进入乍凉的金秋，第一场秋雨后本欲欢欣天地复常，却来了早已消逝的骇人狼。我最后一次见狼，当在四十五年前的那个时候，早起和村里伙伴上早自习。那时初中在八号路边的三泉中学，离家稍远。我村是公社较大的堡子，村内有小学，村西有高中，唯独初中布在山边，也许是为了照顾其他更多的山区学子。那也是一个秋季，早起路过冯官寨西的豹峪河畔时，河谷便端坐着一头两眼瘆绿的南山狼。眼急的同伴发现后便招呼大家别跑，料想也是跑不过的，倘若跑起来反而自乱了军心，四散奔逃狼便有了单独掠杀的机会。于是同伴们手持石头，个高的在前，排成队列，齐声呐喊“狼、狼、狼”，同时石块齐发。狼本端坐，意欲装犬，见被识破，又虑人多势众，石雨飞至，无奈跃出河谷，夹着长长的尾巴，往南山深处遁去。至此验证确切为狼，年龄大的伙伴便告诉我们，狼与犬有三不同，其一便是狼眼发绿；其二便是倘若犬受到攻击就会吠叫，狼是不会的；其三便是狼奔跑时尾巴是夹在两股间，而狗尾是往上竖起的。这次历险后不久，我便转到别的学校，虽距离南山不远，但再未听说过南山狼。后来官方宣称，因为环境变化，人类活动范围扩大，狼群生活空间逐步缩小，于是狼便整体迁徙至阳关以外的青藏地区，至此关中无狼。然而后来，每每看到图册里狼狡黠的面目和龇咧的獠牙还是心里不舒服。
听长妈妈讲，早先狼还会进到村里觅食。一次是仲夏深夜，沿着我家后背巷，越墙跳进东邻石叔家后院猪圈，咬住肥猪耳朵，威胁肥猪不得发出哼声，然后用尾巴吆猪，和它一起越墙而出。这是狼们惯用的伎俩，倘若猪们出声它们就会用更加用力撕咬相胁，蠢笨的猪们每每就范，以为只要陪它们出墙便可获得新生，其实出墙后才是戗杀的开始。当时石婶隐约听到后院有动静，就让石叔出门查看。石叔正在抽旱烟，抽完一锅烟后出门，发现大肥猪早已不翼而飞。于是赶紧唤醒儿子和邻里，带着农具柴刀沿着后背巷追去。直至追到生产队场圃，众人在一行行的麦草垛里逐个翻看，最后在中间的一个麦垛窝里发现了血淋淋的猪皮，身体已经被掏空。那头猪至死都以为再陪狼们进了麦草垛就会被放生，因此至死也未发出一声呼喊。场圃边队里饲养室的几个赌博的闲汉和饲养员杨叔闻讯赶来，杨叔说他早些时候给头牯加料发现了一匹狼在饲养室外徘徊踅摸，就吆喝闲汉用箍叉追撵，那匹狼遁去，没想到却潜入了村里祸害。众人在劝慰了石叔后，对狼的不齿猎杀行为却啧啧称奇，并感到后怕。由此许久，人们傍晚就关门，不许小孩外出。村里开始了宵禁，同时组织丁壮持戒夜巡。狼虽未捉到，却意外捕捉到了偷盗井房电缆的窃贼。我怀疑是长妈妈吓唬我们小孩的骇人之说。
' }4 ]  @/ l6 ^2 g* x% U, {8 P6 n长妈妈还说，有些成精的老狼会幻化人形，模仿人声，学说人语，成了人狼。一次村内一老妇去九华山进香，沿途遇到邻村一嫂子也去进香，于是结伴而行。进山后又遇到村内一进山狩猎的后生，三人同行。行至断肠崖后，邻村的嫂子借口小解，入林后等待许久没了踪影。正在诧异，经狩猎后生询问，妇人骇吓出一身冷汗。原来一直罩着头巾的邻村嫂子早于上月病殁，因是旁亲，后生还代表家里去吊唁。难怪后生直说，一见面就觉得那个女的头巾罩面，着装奇怪，有股狼骚味，碍于情面，并未仔细询问。后生追进树林，除了扔了一地的衣服、头巾和鞋子外，唯一剩下的就是一串逃之夭夭的狼蹄印。
* o, W1 M6 r- Y南山是否有人狼，我是不得而知的，就像这次九龙山出现了回迁的狼，也是道听途说，路途社的消息。可惜长妈妈已经仙去，愈发无从考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