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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久不归乡,与昔日友分隔多年,消息早阙。日前偶闻其一大病,迂道往访。见其发症时人悉不识,语颇错杂无论次,多荒唐之言,时而病愈与常人无二。知所患盖"迫害狂"之类,“迫害狂”古今有之。今见其人,始信当今之世,尚有如狂人者也。其家人出示其患病期间日记,不著月日,多有悖公俗良序,荒诞不经。文有轻重,轻则娱人,重则慧人,今撮录一篇,以供茶余自遣。记中语误,一字不易。不为世所容,当为世所知,病理之言,无关大体,盖世或可谅。四年四月四日识。0 P/ Y1 j5 D7 A$ B6 E+ d5 b4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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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漆一般,又如黑丝,间或雷公电母闪过,中间夹住雨水。莫非是公母雷电交媾,叫喊声便成了雷声,雨水便是(字迹模糊,不可辨认) 水。呸,真不要脸。然而听说去年狼子村竟有佃户遭雷劈死,于是传言其人日每貌似忠厚,能被劈死,决计非好人,伪装得过于深厚罢了。然而他是否因窥窃了雷公电母做爱才被劈,其情可怜可疑,怕是也死的冤屈,我是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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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o/ J' R) t$ j死是有多样的,总体是自然或意外。今人便想着法把意外化作自然,以期逃脱罪责,意图心安。然而究竟能心安么?
3 E v+ V6 ?& c; g$ Z3 @听说新修订的交通法上便有了交通肇事致人死亡罪,是可以花钱买平安的。于是很多人便被莫名其妙的肇事了,洋车和洋路就理直气壮的成了杀人的工具,驾车者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了杀人凶手。而且大模大样的等待保险公司来理赔,先前还逃逸,现在连逃逸也懒得了。只要有钱有权,便可以合法杀人,修改一下法款即可,人人也难免被合理合法戗杀,我怕的有理。
5 ~5 E7 B3 G1 x0 G后脊越来越冷,于是我逃也似的床(应为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好像是黑心棉一样,还是禁不住冷,连心都黑了呢。3 w. ?5 n* o% o9 b7 ~( x
三% l1 m% C2 G3 l3 x) T. j
大哥从衙门回来,我便质问,“现在都可以杀人了么?”大哥便不语,把我晾起来。我还是质问,“可以了么?”“不要乱说,莫须有的事。”大哥应了一句。“可是这上面写着,通红斩新,斩新不就是杀人么?”我拿着一册问他。大哥又不语。“那是官家的事”“官家便可以杀么?”大哥便不再理我,我晓得他是理屈词穷了。从莫须有到官家,官家就是莫须有。5 P o8 J6 v/ h+ H- R/ x9 ?
四
( Y8 ~/ ~ i; S0 V, z8 ]我越来越愤愤不平,昨日在街道看到古久先生展示陈年流水簿子,周围尽是讨好的看客。气愤不过,便上前踹了古家的簿子,看客四散。然而大哥和陈老五后来把我揪了回去,关在黑屋里,就像关了一只鸡鸭,估计是古家报的信,或是看客也不定。6 f% [& |+ E. I" e* T' ]
陈老五送来了午饭,是一只烤鸭。里面的油被压榨的干干净净,于是便取了一个唬人的噱头,美其名曰“板鸭”。板鸭眼睛已经被掏成了黑咕隆咚的窟窿,伸长着细细的脖子,一副待宰的模样。是先吃还是先宰,被宰是一时的吃,被养是长期的宰,我会被吃还是被宰,于是越想越害怕。- B3 {2 S1 p$ J( M6 D
还是不想了罢,也没有了吃下去的勇心,于是把骨头和脏脾都一股脑吐了出来,才觉得畅快。手里还残留着古家的簿子,翻看起来,渐渐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原来武王伐纣是假的,武王本是一个不二臣子,篡改了商纣的诏书封神榜,带着一伙不二的人,推翻了商。今人为何却毁商而誉周,我晓得了,他们是连后续的历史都可以改了。
; X1 T0 y. w; N狼子村的佃户被吃,是因为他恶,被劈,是因为他伪,和纣王被焚是同理。这是他们的老谱,从古至今。不揣古家的簿子,我怕是永久不明白,我踹的有理。! Z0 D9 M+ k+ O0 ?) b# C
五* c: s3 m) W* z$ u. s/ g. m. I( n
瑜儿的血被小栓吃了,阿毛被狼吃了,狼被猎户吃了,猎户被狼子村人吃了……,这上面分明只写着两个字“吃人”。他们能吃人,未必不会吃我。
) `: P" t% v: M# w# D大哥晚上回家,垂头丧气,说是被除籍了,我晓得他们又开始自吃了。“你应该去踹了公堂”,我说。大哥吃了一吓,“公堂,官家的地方,能踹么?你真疯了。”我晓得他是没有我的勇力的,那么大哥被吃,也是时间的问题了。
# P7 q8 e) b% T- V6 L孔乙己被吃,是文人被吃;王胡饿殍被吃,是闲人被吃;祥林嫂捐了门槛,在庙堂被吃,是女人被吃;大哥今晚没有回家,许是官家也开始互吃了,大哥被吃了。大哥教我作论时就说过可以易子而食,既然可以易,那就什么都可以易得,自己未必不会被易。; [# b5 Z$ c. A+ J8 G% P. n
大哥明天还没有回来,看来是真的被易而吃了,我还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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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y' j: p. `2 I2 Z今天族长来看我,对大哥说:“养了这么久,应该快养好了罢。”我知道他们是借探病之名来看看我的肥瘠,养好了便可以吃。大哥不语。$ P! G# k- h9 x M3 x# S7 X
“柴房太破旧,还是让他搬了吧。”族长说。5 }. R1 t# b- l( f; e0 Y6 G
“要吃便吃,何必找理由。”我大声说。我晓得他们是想让我腾房子,在外面吃,免得家里晦气。' W+ J+ _/ E% L1 O* P/ g' @* V; F
“这是为了你的身体”, ]6 B ^ c- g; A
“为我的身体,还是喂你的身体”他们晓得养了这么久,可以大补了。
$ i1 E' e1 m m; m! p“还是搬了吧,这个柴房不安全”; d7 g; r$ G1 `: b% p" [4 B/ U
“安不安全,关你甚事”
: {' z0 E; S# _. K2 o& l% P+ f“这是狼子村的房子,他们要收回”族长说。' s9 y5 p, s( N d2 ?
这是又拿狼子村唬人了,从赵贵翁到族长到大哥,许多次请人来看房,炮制了房屋改造,集中整顿,有偿出租等等理由,这是又成了狼子村产权回收,变着法献图的张松。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蜀中无将,廖化作先,山中无虎,虫豸便也成了霸主。" s9 g% `3 R9 r! P
七
3 c4 p4 _0 a8 Z+ a' ^* H; X- n1 D l后所记过于夸张冲动,删减,不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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