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昔之一一蛋柿
今天爬山回返时，看到一棵棵粗大的柿子树，没有为它繁密的叶子和累累的果实所惊叹，而是被落在地上的一个个蛋柿所吸引，因为它们把我带回了遥远的岁月，因为它们勾起了我对童年时美好的回忆。那时候，物质匮乏，食不果腹，更没有零食可进嘴。所以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似乎害馋嘴病。凡可吃的，想方设法入口。秋天，早熟落地的柿子 一一蛋柿，(又叫空柿)就成了我们的向往，就成了我们的最爱。
蛋柿，因落时不同， 呈青灰色、 淡黄色、金黄色。据说是因为接蒂处生虫才落的。
青灰色的蛋柿，形小，落得最早，味甜中带涩，因此往往要捡起放一段时间才可以吃。那时，坐在房檐台下，孩子们边玩耍边注意着下落的蛋柿，听见响亮的“嘣噔”一声，如弹球落地，翻滚几下，立即像听到命令似的，撂下正玩的木手枪、纸飞机、纸叠的包儿、弹球、沙包……争先恐后飞过去捡拾，头碰头，肩扛肩的不少。往往一个柿子，却几双手在同时拽着，为此闹得面红耳赤。“我的!”“我的!”边争边抢。“为啥？”“为啥？”“我先看见的!”“我先拾上的!”这时就有大点的孩子出来调停，通常会让给年龄小的、面黄肌瘦的、尚一次没吃的，大家也都心服口服，言听计从。得蛋柿者，豪放派则 囫囵吞柿， 狼吞虎咽，食不知味；斯文派则分瓣而食，细嚼慢咽，如食甘饴。得柿而不吃独食者，则让大家一人一小口轮流咬，慢慢咽，完后有人还睁大眼睛看别人吃，有时还看着看着流下涎水来，有时忍不住为谁咬多咬少而拌嘴。吃完后继续快乐的玩，似乎不曾有过争执，大家还是兄弟姐妹。头顶的太阳暖洋洋的，村中的小河水唱着欢快的歌，缓缓流过。
更早时，捡的青灰色柿子，尚硬，太涩，不能吃，便整齐地摆在窗台上或银柜上。对于摔炸了的柿子，就直接扔到莱园里或大树底下，能摆的都是完好无损的。此后，这窗台便成了孩子们常常牵挂和光顾之地。清晨，午后，睡前，走马灯似的，一个一个往过捏，掂量着那个能吃。幸运时，好几个软了，那个喜悦呀，简直不亚于中了大奖；有时全没软，悻悻之色，如阴云密布于天空。饥饿时，涩柿子也敢下肚。但吃完后，吐着舌，呲着牙，皱着眉，不停地吐唾沫。第二天更难受，抱着肚，哼哧哼哧拉不下，可遭罪了。
这个季节，到邻居家串门，会有满头银发，满脸皱纹，迈着小脚，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或是须发皆白，腰背佝偻，颤颤巍巍，低声软语的老爷爷，给你手上递个蛋柿，“俺娃吃，甜很的蛋柿。”用枯瘦粗糙的手抚抚你的头，随后绽开个“丑陋”的笑容，露出零落的牙齿。你边啃蛋柿，边扭身跑。此时，说明这个小孩是惹人怜爱的；此刻，证明这家老人是菩萨心肠的；此时此刻，这个温馨的画面存活在每一个接受过老人给予慈爱的人之头脑中。
再往后，大概就是这时候，九月中旬吧，蛋柿是淡黄色的，软硬适中，甘甜可口。蛋柿落地时轻轻听到“吧哒”一声，柿形完整，只在蒂接处微微裂开几道小口。柿禳比柿皮还黄亮些，拾起即食。在一场雨后，湿软的地上到处可见溅着泥沫子的蛋柿。孩子们不用争了，人人有份，量大者可饱食一顿。那场面真是个美：一棵大树上，挂满橘红色的柿子，在灿烂的秋阳下熠熠生辉；一棵大树下，散落着十几只淡黄色的柿子，散落着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叽叽喳喳的如欢欣跳跃觅食的鸟雀。一阵清风吹过，高大的白杨树屹立不动，只有树叶子在变幻着颜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白色的叶背如盛开的花，在青色中渐次翻舞；枝繁叶茂的石榴树，笑眯眯地看着，红色的石榴像摇曳的灯笼，像闪亮的宝石，也有的轻轻落地。可孩子们只顾捡柿子，无暇捡石榴。柳树看着这一切，笑弯了腰。桑树看着这一切，笑掉了叶。虫蚁可忙了，赶紧从蛋柿裂缝钻进去，匆忙地喝几口蜜。蓝天，白云，秋阳，绿树，黄果，稚童，描绘出了一幅色彩斑斓、生机勃勃、趣味横生的图画，谁说这不是神来之笔呢？
九月下旬，蛋柿就成了金黄色，十分绵软。“叭叽”一声，循声而望，柿子落地。散落如泥，其状如饼。孩子们“望柿兴叹”，鸡、鸭、鹅们兴致勃勃，踮着小脚丫一摇一摆纷纷跑来，“吱吱吱”“嘎嘎嘎”地欢叫着，“梆梆梆”“梆梆梆”地快啄着，那个甜哟，似乎醉了它们。雨后的湿地上留下了一幅幅鸡画的竹枝图，鸭鹅画的枯叶图。阳光从树叶间倾洒下来，一枚枚金币在闪着亮光。有时鸟雀也俯冲下来，衔几口又疾飞而去。孩子们坐在房檐台上，坐在石门槨上，坐在大树杈间，坐在白杨树尖儿上，痴痴地笑着。
昨天，我又吃了几个蛋柿，过足了瘾。蛋柿依旧那样柔软香甜，满口生津。而今，很多孩子没吃过蛋柿，当然也感受不到其之甘甜、温馨和乐趣。尽管零食应有尽有，可以一一买来品尝。但只是香了嘴，饱了胃而已，实是人生之缺憾。
蛋柿年年在，欢乐不复有。谁解其中味，五六七零后。
2015年9月13日作于家中。
红红的果子，甜甜的瓤。捏手软软的，口吃甜甜的。嘴唇染成红色，双手沾满红瓤，伸出舌头舔舔，吃完一个还想在吃。。。。再一次勾起了儿时的回忆。
为楼主点赞。 不错 冰清玉洁 发表于 2015-9-13 14:12
今天爬山回返时，看到一棵棵粗大的柿子树，没有为它繁密的叶子和累累的果实所惊叹，而是被落在地上 ...
谢谢，相似的经历，相似的体验。愿欢乐永驻我们的心中! 蛋柿就是空柿子吧，童年时代常常吃的。
楼主的文章，对童年的记忆再现的很逼真，写真人，叙真事，舒真情。 西北狐_wjDpB 发表于 2015-9-13 15:14
不错
谢谢! 长河落日 发表于 2015-9-13 15:27
蛋柿就是空柿子吧，童年时代常常吃的。
楼主的文章，对童年的记忆再现的很逼真，写真人，叙真事，舒真情。
相似的经历，激起了心灵的共鸣。谢谢哥哥的指正。 美文美图，文笔清新优美，描写细腻生动，童趣流露自然
让人回味无穷… 不错 诗情画_vV5HQ 发表于 2015-9-13 16:00
美文美图，文笔清新优美，描写细腻生动，童趣流露自然
让人回味无穷…
谢谢赏光，多多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