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毙罪犯
枪毙罪犯王来石
1993年“下海”在西安三兆骨灰公墓搞装修。3月13日干了一夜活,临明停电。14日上午,在公墓外边,第一次观看了执行死刑的全过程。下文是日记片段:
回到北院,一跨进铁门,激动地就想呼喊大家。可是,看见房檐下,靠在瓷砖墙上睡在架板上还有蜷缩在水泥地上的四个人的瞌睡姿态,我沉默了。你瞧,小雷用报纸叠成的四角帽子扣在脸上,猪鬃样的长发和脖子露着的皮肉,满是多彩涂料的花花点点,络腮胡须足有三四寸长。他张着口打鼾呼噜,长时间没有刷的牙齿呈现黄红黑色,衣服早就成了迷彩服。小雷是蓝田的小伙,二十几岁,还没对象。为人诚实,就知道干活,不知道耍奸。有时开句玩笑,也是磓子对磨扇垤实活。
真不忍心打断他们的酣梦。可是,一会就要枪毙罪犯呢,这事是千载难逢。错过了他们会抱怨。推醒他们,说在南院枪毙人呢,他们就一骨碌坐起。说我:“胡编,骗人!”我对他们赌咒发誓,他们也不相信。世界上的人就这样:真的常常不相信,假的却往往上当。你愈说是真的,他们愈是不相信。
大家在我的推搡下,挪腾出了北院。但见:大门外四下的武警,人人荷枪实弹。“天哪,就是的!”十点半,大队公安干警法警武警,乘摩托车小汽车卡车,伴随警笛长鸣,呼啸而至。首先是数十名武警跳下汽车,迅速集合整队,跑向法场,绕场一周,接着四下散开。又见武警三人押一名罪犯,从卡车下来,走向刑场。五花大绑的罪犯有的就不是走,而是被提架着向前,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也有罪犯抬头挺胸,似乎视死如归。在西南制高点,指挥员举起右手“啪啪!”两颗信号弹升向天空,紧接着,十多位人犯已经押至小白旗前,三名武警按住罪犯跪倒。指挥员手举红旗,高声呐喊:“预备!”武警顶着罪犯脑袋的长枪向后趁去。“放!”一声令下,红旗一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轰轰”!罪犯应声倒地,地面的尘土溅扬起来,非常像见到过的冬季在田野里打野兔那样。有一二个罪犯的脑壳碎片“嗖呜……”发出声响,飞上天空。
大家睁大眼睛注视。我以为挨了枪子的尸体会回性颤动,然而,倒地之后趴在那里,却一动不动。法警上来验尸,拽住一个个尸体的双腿,用力翻跤使他们的脸面朝天验尸。对一个罪犯的驱体,又用手枪“啪啪啪”,补了三下……
验尸完毕,救护车上下来许多穿白大褂的,抗着担架,三人一组,奔向尸体。一人抓罪犯尸体的衣服使它抬起,一人用大塑料袋从头部套起直穿到脚,另一人已经摆好担架,三人将塑料袋滚上担架,抬起来就跑。
行刑过程就几分钟。当各种车辆呼啸而过,许多人出于好奇,来到白旗的跟前,零距离看那罪恶的鲜活的生命霎那间灭失的地方。
一会儿有几辆车开来,下车的人们哭天喊地,疯了似的奔到白旗前。有中年男子哭得死去活来,在地上打滚,起来之后又以头撞石,歇斯底里地呼唤儿子的名字;有人祭奠,在小白旗前摆上食品,打开酒瓶,磕头烧纸放炮;有人用颤抖的双手,从地上把鲜血脑浆等物,挖抓起来,塞进携带的包内……
罪恶的肉体和灵魂消失了。痛苦留给了他人和社会,也留给了自己的亲人。 {:7_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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